摘 要：鄉村振興戰略的深入實施使新農人成為浙江省現代農業發展的主力軍，而提高融資貸款規模對破解新農人融資困境、促進其創業發展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基于行為經濟學理論，利用 2020 年浙江省新農人實地問卷調查數據，采用多元線性回歸模型和有序 Logit 模型，分析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的影響因素，探討不同創業經營類型的影響因素差異。結果表明，浙江省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不大，以 10 萬元 ~50 萬元為主，且合作經營與企業經營的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大于個體經營的新農人。農業技術培訓參與狀況、中共黨員身份、親友在銀行或信用社工作、年營業收入、互聯網獲取創業信息、互聯網社交頻率和政府創業補貼顯著正向影響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而融資利息成本顯著負向影響其融資貸款規模。從不同創業經營類型來看，農業技術培訓參與狀況、年營業收入、融資利息成本、互聯網獲取創業信息和政府創業補貼顯著影響個體經營新農人的融資貸款規模，而中共黨員身份、親友在銀行或信用社工作和互聯網社交頻率對合作經營與企業經營新農人的影響較大。據此，提出鼓勵新農人參與農業技術培訓、完善農村互聯網服務體系、制定差異化的金融支持政策等政策建議，助力新農人提升融資貸款能力和規模。
關鍵詞：鄉村振興;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創業經營類型;影響因素;浙江省
鄉村振興戰略的深入實施催生了一大批懷揣“農業夢”的新農人。他們憑借較高的文化素養和現代化的經營管理能力，將新技術、新理念應用于農業創業經營，有效推動了農業產業的轉型升級和快速發展 [1-2]。浙江省作為全國鄉村振興的示范窗口，近年來相繼出臺了《關于加快完善培育支持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政策體系的實施意見》(2018)、《關于實施“兩進兩回”行動的意見》(2019)、《關于實施十萬農創客培育工程(2021—2025 年)的意見》(2021)等系列政策文件，旨在培育新農人成為現代農業創業的主力軍 ;浙江省各地市結合實際，相繼通過設立農業發展專項資金、創新支農信貸產品等金融政策措施，以期對新農人創業和生產經營提供貸款支持。
然而，由于新農人自身“經營規模有限、信用體系不完善”、金融機構“貸款手續繁多、融資費用高昂”等限制了新農人的融資貸款規模，絕大部分新農人雖有融資貸款需求卻難以真正從銀行等金融機構融得足夠的生產資金 [3]。
有限的融資能力和貸款可獲得性在很大程度上限制著新農人擴大生產經營規模和提高創業績效，“融資難”依舊是當前制約新農人健康發展的主要問題。基于此，開展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及其影響因素研究，對于優化現有金融支持政策，破解新農人融資困境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目前，國內外學者們對“新農人”這一新興群體的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僅有少數學者對新農人的融資渠道進行了一些研究探討。
其中，Chang 等 [4]、李樹和于文超 [5] 認為，新農人若能通過現有農村金融機構獲得多樣化的金融產品和服務，可以顯著提高其創業概率。Belleflamme 等 [6] 和潘爽等 [7] 則指出，以互聯網為載體的新農人更傾向于通過 P2P 網絡借貸、農業眾籌等互聯網融資渠道籌集生產資金，以有效緩解流動資金短缺、資金回籠困難等融資約束。
另外，關于融資貸款的影響因素，學者們主要從農戶層面做了大量研究，而針對新農人融資貸款影響因素的研究尚不多見。其中，王振紅和曹俊杰、粟芳等 [9] 分析了農戶個體特征對其融資貸款規模的影響，得出戶主年齡越小、受教育程度越高、風險偏好程度越高、社會資本越豐富的農戶，其融資貸款規模越大。
這與 Guiso 等 [10]、Mawuli 等 [11]國外學者的研究結論是一致的。在家庭經營特征方面，甘宇 [12]、周月書和汪曼 [13] 研究發現，耕地面積、農業收入和生產方式會顯著正向影響農戶的融資貸款規模，而寧國強等 [14]、王磊玲和楊睿 [15] 則認為，耕地面積對農戶融資貸款規模的影響呈 U 型，而農業收入的影響為負。
在融資成本方面，Guirkinger [16]、楊明婉等 [17] 分析指出，農戶融資貸款面臨的利息成本、交通成本和時間成本會顯著影響其融資貸款規模。此外，Misrua 等 [18] 和柳松等 [19] 調研發現，政府農業補貼和信貸政策、周邊信用狀況和現代信息技術使用狀況等外部環境特征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農戶的融資貸款規模。雖然上述研究是針對農戶融資貸款規模的影響因素，但仍然可以為本研究提供很好的借鑒。
綜上所述，現有文獻曾采用不同方法，從不同視角對融資渠道和融資貸款影響因素開展了豐富的研究，為本研究提供了很好的借鑒，但仍存在有不足 ：一是學者對“新農人”這一新興群體融資能力和融資貸款規模影響因素的研究并不多見，以往文獻主要探討個體特征、家庭經營特征、融資成本特征和外部環境特征對農戶融資貸款的影響 ;二是浙江省作為全國共同富裕示范區，如何大力培育和支持新農人發展對推進鄉村振興戰略具有十分重要的政策意義，然而目前聚焦浙江省新農人的實證研究相對較少。
鑒于此，本文基于行為經濟學理論，構建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影響因素的理論分析模型，利用 2020 年浙江省新農人實地問卷調查數據，采用多元線性回歸模型和有序 Logit 模型，分析影響其融資貸款規模的主要因素，探討不同創業經營類型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的影響因素差異，以期為優化金融支持政策、促進新農人提升融資貸款能力和規模提供政策借鑒。
1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傳統經濟學在研究人的行為時大多基于“理性經濟人”假設，即認為決策者參與經濟活動總是以實現自身利益最大化為目的，而本研究主要基于行為經濟學理論考察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的影響因素，即認為新農人在農業生產經營過程中并非完全理性地選擇融資貸款規模，而是在綜合考慮自身需求和發展意愿等個人主觀因素以及政策、市場等外部環境狀況后做出令人滿意的決策。鑒于此，本文提出了以下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影響因素的研究假說。
1)個體特征。男性、風險偏好程度較高的新農人冒險意識較強，通過涉農貸款擴大生產經營規模的意愿較強烈，因而融資貸款規模較大 [20] ;而參與過農業技術培訓的新農人經營管理能力較強，經營收入較穩定，償貸能力較強，因而融資貸款規模較大 [21]。因此，性別、風險偏好和農業技術培訓參與等個體特征因素對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有正向影響。
2)社會資本。有加入農業合作組織、有親友在銀行或信用社工作的新農人與銀行等金融機構的接觸機會較多，涉農貸款信息的獲取成本較低，因而融資貸款規模較大 [14, 22] ;而擁有黨員身份的新農人憑借自身的政治身份和社會地位更易獲得銀行等金融機構的信任，因而融資貸款規模較大[23-24]。因此，加入農業合作組織、親友在銀行或信用社工作和中共黨員身份等社會資本因素對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有正向影響。
3)經營狀況。年營業收入較高的新農人擁有抵押資產較多，償債能力較強，較易贏得銀行等金融機構的信貸支持，因而融資貸款規模較大 [25] ;而成長年限較長的新農人生產經營規模較大，所需資金投入較多，因而融資貸款規模較大 [26]。因此，年營業收入、成長年限等經營狀況因素對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有正向影響。
4)互聯網使用。互聯網社交頻率較高的新農人能憑借較廣泛的社會網絡關系獲得銀行等金融機構和個人放貸者的信任，因而融資貸款規模較大 [27];而主要通過互聯網獲取創業信息的新農人能以較低的搜尋成本獲取較為全面、及時的涉農貸款信息，因而融資貸款規模較大 [28]。因此，互聯網社交頻率、互聯網獲取創業信息等互聯網使用因素對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有正向影響。
5)融資成本。當利息成本、交通成本和時間成本等主要融資成本普遍較高時，以自身利益最大化為目標的新農人會傾向于選擇成本較低且方便快捷的內源性融資方式，從而減少外部渠道的融資貸款規模 [17, 29]。因此，利息成本、交通成本和時間成本等融資成本因素對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有負向影響。
6)外部環境特征。政府的創業補貼能幫助新農人有效應對涉農貸款可能面臨的各類風險，從而提高其投身農業創業的積極性，增加其融資貸款規模 [30-31] ;而對當地未來經濟發展預期較差時，新農人會通過預防性儲蓄來規避各種不確定性風險，從而降低其投身農業創業的欲望，減少其融資貸款規模 [32]。因此，政府創業補貼、對當地未來經濟發展預期等外部環境特征因素對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有正向影響。
2 研究方法
2.1 數據來源
本文所用數據來源于課題組 2020 年 6 月至 8月對浙江省新農人的實地問卷調查。調查范圍涵蓋了浙江省除舟山市外 10 個地級市，共計 49 個經濟發展水平不同但新農人創業較為活躍的縣(市、區)。
為了確保樣本的代表性，課題組依據當地新農人聯合會、農創客發展聯合會等機構提供的會員名錄，隨機抽取了個體經營、合作經營和企業經營等不同創業經營類型的新農人共計 140 人作為樣本進行問卷調查。借鑒相關學者的研究，本次調查的新農人樣本需同時具備 3 個條件 ：
1)從其他非農行業跨界而來，或畢業后直接投身農業創業經營 ;
2)注冊成立農業公司(企業)、帶頭領辦家庭農場或農民專業合作社或者規模化地進行農作物種植或動物養殖 1 年以上 ;
3)農業創業經營過程中有 1次及以上的涉農貸款經歷。本次調查內容涉及新農人的基本群體特征、創業經營狀況和融資貸款等。在剔除部分關鍵信息缺失的問卷后，本次調查最終獲得浙江省新農人有效問卷 123 份，有效問卷率87.86%。
2.2 變量選擇
2.2.1 被解釋變量
本文的被解釋變量為“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是新農人根據自身實際和所處外部環境條件，從現有融資渠道中實際籌得的農業生產經營資金總額，反映了新農人融資貸款能力的大小 [33]。借鑒殷浩棟等 [29] 和楊明婉等 [17] 對“農戶融資貸款規模”的測度方法，本研究采用新農人“近三年主要涉農貸款經歷的借貸金額”衡量其融資貸款規模大小，為連續型變量。
2.2.2 解釋變量
圍繞研究假說，本文從新農人的個體特征、社會資本、經營狀況、互聯網使用、融資成本和外部環境特征 6 個維度選取 15 個變量作為解釋變量，實證分析其對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的影響。
其中，個體特征包含性別、農業技術培訓參與2 個二元虛擬變量和風險偏好 1 個離散變量(風險偏好按新農人對 5 種獲獎方案的選擇測度：選擇“有50% 的機會獲得 5 萬元獎金”和“立刻拿到 1 萬元獎金”為風險規避型，選擇“有 25% 的機會獲得10 萬元獎金”為風險中立型。
選擇“有 5% 的機會獲得 100 萬元獎金”和“有 10% 的機會獲得 20 萬元獎金”為風險偏好型)，社會資本包含加入農業合作組織、親友在銀行或信用社工作和中共黨員身份 3 個二元虛擬變量，經營狀況包含年營業收入和成長年限 2 個離散變量，互聯網使用包含互聯網社交頻率 1 個離散變量和互聯網獲取創業信息 1 個二元虛擬變量，融資成本包含利息成本、交通成本和時間成本 3 個離散變量，外部環境特征包含政府創業補貼 1 個二元虛擬變量和對當地未來經濟發展預期 1 個離散變量。
3 結果與分析
3.1 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現狀分析
總體上看，浙江省新農人的融資貸款規模主要集中于 10 萬元 ~30 萬元和 30 萬元 ~50 萬元，占樣本總數的比例分別為 38.21% 和 28.46%。這說明，多數新農人的融資貸款規模較為適中。而分不同創業經營類型來看，個體經營的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較小，50 萬元以上的人數占比僅有 9.09%，而合作經營與企業經營的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較大，50 萬元以上的人數占比分別達到 18.92% 和35.49%。究其原因，主要是合作經營與企業經營的新農人生產經營規模較大，專業化和組織化程度較高，較易得到銀行等金融機構的青睞，從而能以較小的阻力實現較大的融資貸款規模。
3.2 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影響因素分析
基 于 浙 江 省 新 農 人 問 卷 調 查 數 據， 運 用Stata15.0 軟件對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的多元線性回歸模型進行總體回歸估計。在回歸估計前，參考戚迪明等 [35] 的研究，先對模型進行多重共線性檢驗，結果顯示方差膨脹因子(VIF)最大值 1.72，平均值 1.38，說明模型不存在明顯的共線性問題。懷特異方差檢驗結果表明，模型不存在明顯的異方差問題(P=0.458)，但仍通過穩健標準誤進一步消除異方差對回歸結果的影響。此外，F 統計量在 1% 水平上通過顯著性檢驗，說明模型整體顯著 ;調整 R2值為 0.574，說明模型估計結果對因變量解釋能力較強。
4 結論與政策建議
4.1 結論研究
表明，浙江省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不大，以 10 萬元 ~50 萬元為主，且不同創業經營類型的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存在較大差異。個體經營的新農人因為生產經營規模較小、專業化組織化程度有限，其融資貸款規模明顯小于合作經營與企業經營的新農人。進一步實證分析發現，個體特征、社會資本、經營狀況、互聯網使用、融資成本和外部環境特征均會顯著影響新農人的融資貸款規模，但不同創業經營類型的新農人依然存在一定的差異。
其中，農業技術培訓參與狀況、年營業收入、融資利息成本、互聯網獲取創業信息和政府創業補貼對個體經營的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影響較大，而中共黨員身份、親友在銀行或信用社工作和互聯網社交頻率對合作經營與企業經營的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影響較大。本文以浙江省為例，考察了新農人的融資貸款規模狀況及其影響因素，并根據創業經營類型的不同，將新農人分為“個體經營”和“合作經營與企業經營”兩類進行比較分析。
但事實上，從事合作經營的新農人和從事企業經營的新農人因為農業生產經營狀況、農業創業項目類別不同，在融資貸款規模的影響因素上也會存在一定差異。此外，我國中、西部省區的新農人與浙江省的新農人在基本群體特征和所處地區經濟發展水平等外部環境特征上也會有所不同，影響其融資貸款規模的因素也會因此存在差異。為了更加有針對性地制定新農人的融資支持政策，幫助新農人走出融資困境，今后還需從不同主體、不同地區展開進一步分析論證。
4.2 政策建議
1)鼓勵新農人參與農業技術培訓，提升新農人專業化組織化程度。本研究表明，農業技術培訓參與有助于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的擴大，而有限的專業化組織化程度限制著其融資貸款規模的增加。因此，建議政府充分利用農業類高等院校的優質教學資源，并根據新農人的生產經營特點和實際需求，針對性地組織和安排各類農業生產技術和管理技能培訓，切實提高新農人的農業經營、市場分析和政策解讀能力，助力其擴大融資貸款規模 [38]。此外，針對生產經營規模較小而產業類別相同或相近的新農人，政府可以出臺相關政策，鼓勵和引導其抱團或合并發展，從而提高其融資貸款能力和規模。
2)完善農村互聯網服務體系，降低新農人融資成本。總體樣本回歸結果表明，較高的融資成本會制約新農人融資貸款規模的增加，而互聯網使用能有效緩解融資成本高、信息不對稱等融資約束，從而顯著提高新農人的融資貸款規模。因此，建議政府加強農村互聯網基礎設施建設，健全農村互聯網金融法律制度和監管體系，規范農村互聯網服務平臺運營，讓互聯網切實成為新農人提升融資貸款獲得水平的有效工具 [39]。
3)制定差異化的金融支持政策，助力新農人擴大融資貸款規模。分樣本回歸結果顯示，新農人創業經營類型不同，影響其融資貸款規模的因素也有所不同，建議政府在為新農人制定金融支持政策時要充分考慮到這一差異性。
對于個體經營的新農人，政府應重點加強農村金融知識技能培訓、加大農業創業經營補貼力度，幫助其改善農業生產經營狀況，切實提高其融資貸款能力和規模。而對于合作經營與企業經營的新農人，政府應充分發揮新農人聯合會等社會組織的作用，積極為新農人與金融機構建立緊密聯系創造平臺和機會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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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孫奇烽 1，吳連翠 1, 2*，吳訓照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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