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近年來，我國保險中介機構發展迅猛。作為保險雙方的聯系紐帶，它既是保險銷售、客戶服務的重要環節，也是開展客戶身份識別和發現可疑交易的重要防線。但由于行業基礎薄弱，其洗錢風險亟待重視。通過對道德風險、操作風險、產品風險等方面對保險中介渠道洗錢風險的探究，并對發現的問題提出了有針對性的對策建議。
關鍵詞：保險中介;反洗錢;風險;監管
一、保險中介發展現狀
保險中介是保險產業內部分工的產物，也是我國保險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目前，我國保險中介主要分為保險專業中介機構(保險專業代理機構、經紀機構、公估機構)、保險兼業代理機構(銀行、郵政等渠道)和保險個人代理(保險營銷員)三類。
(一)市場規模
伴隨經濟社會發展和分工日益精細，保險產銷分離成為趨勢，我國保險中介市場規模不斷擴大。從保險中介機構和人員數量看，截至2020年末①，全國共有保險專業中介機構2640家，保險兼業代理機構3.2萬家，個人保險代理人900萬人，保險中介從業人員超300萬人。同時，從近10年保險中介渠道保費收入總體情況看，保險中介是我國保險銷售的主要渠道，且保險中介渠道實現的保費收入占保險業總保費收入的比例多年來都超80%。例如，截至2020年2季度保險中介渠道簽單保費達2.38萬億元，占全國保費收入的87.03%?？梢哉f，保險中介對保險市場而言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二)與反洗錢工作的聯系
客戶身份識別和可疑交易分析是反洗錢核心義務之一。在當前分工下，保險中介具有較大市場份額和直面客戶的特性，其作為保險銷售重要渠道，也是進行客戶身份識別、發現可疑交易的首道防線。因為作為“第一手資料”的收集者，保險中介會在代理保險業務時收集客戶信息例如身份、職業、聯系方式等，并將其移交給保險公司留存、分析、監測。可以說，保險中介會直接影響反洗錢工作落實成效。但由于行業基礎薄弱及保險交易隱蔽性，部分保險中介機構成為了不法分子借以洗錢的保險渠道，其洗錢風險監管亟待重視。例如，《上海證券報》2020年4月報道②，銀郵代理等三類保險中介渠道易被不法分子借以洗錢，2019年涉案金額達20.9億元。
二、保險中介洗錢風險分析
(一)理論分析
1.委托代理理論。委托代理理論衍生于所有權和經營權的分離，它主要研究社會分工細化下的契約關系。由行為主體間利用一種書面或口頭的契約協議，授權達成某種/某些服務并提供相應薪酬的行為。經濟生活中存在各式各樣的委托代理行為，但由于信息不對稱及委托人與代理人的效用函數不一樣，雙方間往往存在利益沖突。
以保險中介為例，基于委托代理關系，保險中介機構作為“第一手資料”的收集者，會在代理保險業務時收集例如身份、職業、聯系方式、繳納保費等客戶信息，并將其移交給保險公司留存。保險公司以此為據進一步進行客戶身份調查、建立客戶檔案、開展大額和可疑交易分析等工作?？梢哉f，在一定程度上，保險中介機構所移交的信息是保險公司履行反洗錢義務的基礎。但由于保險中介機構以營利為目的，其對開展客戶盡職調查主動性不高，常常“懶政”“怠政”，甚至協助不法分子隱藏真實身份，由此存在被不法分子利用的洗錢風險。
2.競爭理論。現代生活中，競爭與合作往往并存。競爭理論是研究市場有限容量下的價格、要素、廠商競爭形成的一般均衡。熊彼特(1921)認為競爭是一個演進的過程，應采取動態分析方法，其著作《經濟發展理論》開創性地提出了動態競爭理論。我國保險中介市場正經歷從小變大，行業競爭加劇的過程。一方面，多數保險中介機構業務規模小，內部同質化競爭嚴重。部分弱小機構可能受利益驅動在銷售環節放松客戶身份識別，甚至為非法資金進入保險市場、非法轉移資金提供機會。另一方面，在保險產銷分離趨勢和尚未完善誠信體系條件下，保險市場的信息不對稱易誘發保險中介機構的“逆向選擇”，繼而背離保險人和投保人利益進行尋租套利，增加保險交易成本和風險。
(二)實踐分析
1.從業人員意識薄弱易滋生道德風險。一方面，由于保險中介機構“主業”在于保險產品營銷，其廣泛應用人海戰術，從業人員學歷普遍偏低且流動性大，對反洗錢法規制度學習培訓不夠。北京大學匯豐商學院《2020年中國保險中介市場生態白皮書》數據顯示，現有保險中介機構從業人員中大專及以下學歷人群占比73.16%，1年以內的從業人員占比高達30%。另一方面，目前絕大部分中介機構存在“重業務，輕管理”的思想，其對客戶盡職調查主動性通常不高，難以真正做到“了解你的客戶”。這可能導致從業人員受業績壓力不嚴格開展身份核查，甚至虛假串通、隱匿資金購買保險產品，存在較大風險隱患。
2.保險中介機構違規經營隱藏洗錢風險。近年來，我國保險中介機構發展迅速，也暴露了行業存在的短板。銀保監會《2020年保險中介市場亂象整治工作方案》明確將虛構業務套取費用、挪用截留保費、編制虛假數據、存在非法集資或傳銷行為等市場亂象作為整治重點。梳理274份保險中介機構監管處罰公開數據③看，當前保險中介機構違規經營處罰原因表現在，一是違規返利銷售，從而導致利用業務便利為其他個人牟取不正當利益行為的發生;二是保險公司與保險中介機構串通，導致發生虛設業務、虛增費用、虛開發票、虛假理賠等違規行為的發生。而這也從側面反映了當前保險中介機構存在利用中介業務、中介渠道進行弄虛作假、銷售欺詐、非法套取資金等問題，這些違規經營漏洞都可能被洗錢分子利用，繼而給市場注入黑錢。
3.反洗錢內控管理不足存在操作風險。從機構代理關系看，保險中介機構是尋找客戶、識別客戶、發現可疑的重要環節。但當前保險中介機構反洗錢內控機制還不健全，反洗錢工作基礎薄弱。一方面，從天津市59家法人保險中介機構調研情況看④，超過80%機構存在生搬硬套法條、反洗錢履責與實際業務割裂的問題;崗位職責集中在財務或辦公室人員，未明確營銷人員的反洗錢責任;99%機構未建立監測系統，僅靠人工排查大額和可疑交易，缺少必要的技術支持。另一方面，從2019年監管處罰公開數據看，因未按規定建立業務檔案被處罰機構達12.41%，保險中介機構內控管理不足可見一斑。加之沒有統一的行業操作規范，各中介機構在客戶盡職調查、保險代理填報、信息記錄保存、檔案資料移交等方面內控要求存在差異。
4.保險種類設計復雜暗含產品風險。目前，各保險種類繁多，產品設計特性不一(投保自由、退保自愿、繳費靈活、可保單貸款等)。實踐中，如果一款保險產品具有較高價值、流動性強、解約成本低、資金可容納量大等特點，那么這款產品就可能比較能夠滿足洗錢分子的需求?！渡虾ＷC券報》2020年4月報道，保險業協助各級公安、司法、監察機關等查證涉嫌洗錢案件937件中，人身險類風險較高，涉案金額占比99.5%，且集中于分紅險、萬能險、投連險等投資型產品，涉案金額占比66.5%。因此，保險中介在代理多種保險產品時，若不了解保險產品特性和風險，可能會在銷售投保、退保環節放松警惕，控制不好洗錢風險“進口關”“出口關”。
三、相關對策建議
(一)督導中介內部履責，健全工作基礎
加強《金融機構反洗錢和反恐怖融資監督管理辦法》(中國人民銀行令〔2021〕第3號)、《金融機構大額交易和可疑交易報告管理辦法》(中國人民銀行令〔2016〕第3號)等政策宣傳教育，深入督導保險中介機構履責。
一是要求中介機構建立健全反洗錢內控制度，以合規考核和倒查追責的導向，重構業務流程要求，改進制度虛設、浮于表面、違規經營等問題;二是指導完善反洗錢組織架構，定崗定責定人明確職責范圍，樹立全員反洗錢的理念;三是引導中介機構加強科技應用保障，適時開展系統建設，提升數據監測和人工排查效率;四是統一行業準則，減少各中介機構在客戶盡職調查、保險代理填報、信息記錄保存、檔案資料移交等方面的差異。
(二)依托保險公司抓手，傳達監督要求借鑒國際經驗，也可依托保險公司開展保險中介風險監督。因為保險公司在中介機構選擇、協議條款談判等方面相對強勢，且建立了成熟的反洗錢工作模式。監管部門可依托保險公司對中介渠道傳遞監管意圖，繼而督促中介渠道反洗錢履責。一是要求保險公司在代理合作初期，強化中介渠道合規性審查，規范個人代理營銷程序，將洗錢風險防范融入業務培訓;二是要求保險公司細化中介渠道展業檔案，做好客戶盡調、信息保存、交易分析等代理工作留痕，落實反洗錢核心義務;三是要求保險公司加強合作機構的考核問責和分類評級，促動保險中介注重合規風險。四是督導市場合作競爭，保險公司要積極順應產銷分離時代趨勢，聚焦保險產品設計和風險管理，督導中介機構動態競爭，維護行業上下游健康發展。
(三)建立多維度協作機制，發揮監管合力一是完善法規口徑。由于當前我國保險中介由銀保監會審批，而反洗錢工作由人民銀行牽頭主管。建議加強雙方溝通協調，統一法規口徑改進監管分散情況，明確保險中介反洗錢工作監管要求。二是共享信息資源。利用雙方在準入審批、日常經營管理、違規處罰情況、反洗錢監督檢查等維度信息，暢通共享渠道，完善事前、事中、事后監管鏈條;三是整合檢查力量。結合實際積極探索聯合執法、工作調研、專項行動，提高監管效能;四是加強行業自律管理，利用保險業協會、反洗錢協會開展保險中介機構自我約束和培訓教育，增強其合規意識、風險意識和責任意識。
(四)加強反洗錢宣傳教育，營造良好氛圍我國保險中介渠道反洗錢工作處于初始階段，政策輿論引導的重要性凸顯。建議進一步豐富宣教形式與內容，營造濃厚履責氛圍：一是開展反洗錢宣傳活動，通過網點、報刊、會議座談、微信視頻等形式廣泛宣傳法規政策、行業風險形勢、反洗錢實操要求，剖析曝光行政處罰典型案例，形成全社會打擊洗錢犯罪輿論導向;二是加強保險中介行業反洗錢培訓，開展覆蓋營銷人員在內的多層次人員學習教育，建立健全從業資格考試評估體系，切實提高從業人員合規意識和履職能力，防范道德風險。
參考文獻：
[1]劉淑彥.保險中介的嚴監管時代[N].中國保險報,2019-05-28.
[2]張光偉.保險專業中介機構融資問題及對策探討[J].現代商業,2019(26).
[3]唐成金,唐思.發達國家保險中介市場比較及經驗借鑒[J].西南金融,2017(2).
作者：魏金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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